原以为半个脑袋里“掘地三尺”式的疼痛就是我的“至暗时刻”，只要熬过去就好了，哪里知道那只是“至暗时刻”的开始。。。
带状疱疹是一种常见病和多发病，很多人都长过，可以发生在身体的任何部位上，留下深刻印象的基本上就是“疼”。但是今天我要告诉身体各部位长过带状疱疹的朋友，你们还是为此弹冠相庆吧！尽管是疼，但是却没有什么危险的并发症和后遗症，疼过去了，就好了。最凶险的带状疱疹有两种：一种是长在眼睛部位，还一种是长在耳朵部位。这两个部位就在三叉神经上，而三叉神经为十二对脑神经之中的第五对脑神经，是混合性脑神经之一，它包括眼神经，上颌神经和下颌神经。三叉神经特别敏感，疼起来要人命，而且离脑子很近，容易引起并发症和后遗症。儿媳公司里有一同事的女儿，去年11月份得了眼部的带状疱疹，结果疱疹感染了角膜，造成角膜溃疡，一只眼几乎失明，至今还没恢复。
我这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人估计是让老天爷看不顺眼了。医院第二次复诊的时候，发现我的右眼视力急剧下降。一个星期以前护士给我查视力的时候还朝我竖大拇指，这一次视力表第三页第一行就看不清了。复诊后回到家的第二天也不是第三天，早晨一睁眼，突然发现我眼前一片混乱：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两个！我的两个眼个人看个人的，不能聚焦啦！跑到镜子前努力睁开两眼仔细看，发现我的右眼球已经往一边斜了。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暂时的，后来几天这种情况越来越厉害。医院是否可以提前复诊，回答是不行，但是如果你觉得情况紧急，医院来看病，只是需要等，因为你没有预约的时间嘛。我一想到上一次临时去看病，在候诊室里等了差不多7个小时，差点儿把候诊室坐穿，就打怵了，关键是儿子工作特别忙，让他陪我在候诊室再坐一天，实在觉得有内疚感。所以我拒绝了——还是等复诊的时间再去吧。
我真正的“至暗时刻”开始了：如果不闭上一只眼，我几乎就是一个残废。往眼前看，所有的东西都成了两个，眼前真是一片混乱一片狼藉。路是两条，楼梯是两个，如果不闭上一只眼，秒懂什么叫“深一脚浅一脚”，什么叫“跌跌撞撞”，随时都会摔倒。往远处就更没法儿看了，因为立刻会感到头晕目眩。所以需要走路和上下楼梯的时候，需要进行日常必要的活动的时候，比如吃饭之类的，就闭上一只眼，开启“猫头鹰”模式。后来儿媳用儿子睡觉带的一个旧眼罩给我做了一个眼罩，一戴上这个眼罩，虽然“猫头鹰”秒变“独眼龙”，但是独眼龙比猫头鹰舒服多了，因为两只眼睛不用刻意的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导致眼周围肌肉都非常紧张。但是用一只眼看东西很快就会感到头痛，是那种很累很紧张的疼痛感。
带状疱疹虽然不太痛了，但是进入了一个更让人难以忍受的阶段：右边的额头眼眶会无休止的钻心的痒，但是你一去挠痒痒，立刻就变成钻心的痛。这种痛和痒跟一般皮肉痛痒不同，因为它是来自于神经。所以它痒的时候，只能去轻轻抚摸。当我用手抚摸皮肤时，感觉我是在摸一张薄薄的宣纸。有两三个晚上是一夜未眠，因为各个地方不断的痒，不能忍受的痒，你就要不停的去“抚摸”它，根本没法儿睡觉。后来看了家庭医生，她给开了止痒和止痛的两种药。吃止痒的药不管用，就吃止痛的药，效果效果竟然很好。突然记起以前成看过一篇文章，说国外医生对痛进行研究的时候无意中发现，痒和痛是一回事，只不过痒是痛的初级阶段。这回印证了。
“至暗时刻”不仅是身体上的，还有精神上的。在许多睡不着的夜里我都在考虑我的眼睛是否还能恢复正常，要是恢复不了正常呢？而且如果没有医疗手段能干预呢？那我不就是一个半残废了吗？虽然一只眼还可以生活自理，但是那样的生活跟我想过的生活相差太远了，真要是那样，我该怎么办？我今后十几年的日子该怎么过呢？我问过家庭医生，她说会慢慢恢复的。但是她说有的老年人恢复起来很慢，一年半载是常见的。其实只要能恢复，我也不在乎时间长一点儿，可她是个generalpractitioners(全科医生)啊，她又不是眼科医生。后来儿子听说我思想压力很大，睡不好觉，特意到我房间里跟我分析病情。他说没有人会永远“复视”，因为人的大脑是一个很神奇的机器，当人的两眼不能聚焦而感到不舒服的时候，它会慢慢的去调节这种“不适”感直至恢复正常。与此同时，我同位也给我发来语音说我不用为“复视”而担心，因为她老公当年做了一个眼科手术，手术后复视非常厉害，到了一睁眼就会头晕的程度，但是后来慢慢的就自动聚焦了。这三个来自不同渠道的信息给了我很大的安慰。
终于等到了复诊的日子，哎玛，那心情差点儿就要张灯结彩沐浴焚香了！在医生看病之前，先由护士做常规检查，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：我的右眼视力有明显恢复。这回给我看病的是一个中年女医生，我猜应该是主任医师级别的。她看了我的眼睛，对儿子说我们要等一下，她要请一位“专家”来看一下。那天是星期天，医院不上班空荡荡的，但是还是有不多病人，不知道是不是属于加班。这女医生说她要打电话让专家来一趟。医院里有一些专家是可以临时打电话叫过来会诊的。我们等了一会儿，女医生把我们引领到另一个诊室。专家原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，她向我自我介绍的时候，没说她是“doctorxx（某某医生）”而是说她是“specialistxx（某某专家）”。她用一些仪器看了我的右眼，然后又领我去了另一个诊室，那里有一个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中国医生。他看到我立刻启动“国语”介绍说：你好，我是杨医生（doctor)。一听口音就知道是台湾人，不过猜想他如果不当医生去学唱歌的话，一定会是一个非常难得的男低音，他说话的声音声线非常低沉厚实，这是男声里非常难得的声线。
女专家让杨医生也看了我的眼，然后说：她的三号神经受损了，这是导致她复视的原因（专家就是专家）。他们又请来另一个中年男医生，也是个specialist，后来听儿子说是个专门治疗复视的专家。四个医生轮流看了我的眼睛，商量了一下。然后杨医生对儿子说：你妈妈的三号神经受带状疱疹病毒的感染，这就是出现复视的原因。但是你妈妈右眼不明原因的瞳孔散大，我们担心她脑子里长东西或是有血栓，所以当务之急是先要排除这种情况，我们给你妈妈叫了个救护车，你们医院（后来听说是医院）去做个脑部CT造影，先把这个可能性排除。如果没问题，再回这里解决眼睛的问题。
杨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，我看见儿子的脸红了，大概是吓了一跳吧？我自己“诧异”了一下后倒一点儿也没觉得害怕和紧张，反而很笃定“这不可能”。我想四周前我还在健身房里划船撸铁，在课堂上刻苦学习，任何不适都没有，怎么这么快就长了东西了？不可能啊！儿子对我说：医生只是怀疑，所以建议先去做个CT造影排除一下。并不是说他们认为就一定会有问题。
救护车接着就来了。两个身穿救援局制服的女人过来，一个四十来岁的样子，另一个二十来岁的样子。她们推来了担架车，让我上去，然后用皮带松松的固定了一下，问我需要盖毯子吗？我说需要，她们就给我盖上毯子。然医院的走廊，为数不多的的候诊病人都向我投来观察的目光。
哎，这人生简直太有戏剧性，四周前还在健身房里30分钟跑5公里（跑步机上）???，30分钟划船米，撸铁的器械也是20公斤起，怎么就一下子上了救护车了呢？因为我不是需要急救的那种病人，所以救护车没有鸣笛。开的也不是风驰电掣般的快，而是正常速度。儿子开着自己的车在后面跟着，因为医生说做完造影看了结果，不管有没有问题，那里的医生都会告诉我们该怎么办，我们今医院了，所以儿子必须开着我们自己的车。一路上，那两个救护员几次回头问我：“Areyouok？（你还好吗？）”每次我都回答：“Everythingisalright（一切正常）。”一路上我一直在后悔，因为我眼睛不能看手机，所以我就没带手机。如果带了，来个救护车里的自拍照，那可就帅了！几乎所有坐救护车的人要么是没能力要么是没心情，所以很少见救护车里的自拍照。可我又有能力又有心情，却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时机，太遗憾了。。。
新西兰救护车上的人都穿这种绿色制服，他们不是医生，医院也没关系，他们都是学急救专业的，可采取任何急救措施，医院交给医生。绿色大包是急救包，里面大概装着除颤设备和各种急救所需的器械。
中间的过程就不赘述了，反正CT造影结果出来我的脑子一切正常。那个过来告诉我结果的医生笑着跟我说：好消息，你的脑子一切正常。你现在可以回家了。我们会把你医院发过去，他们会安排你下次复诊的时间，然后会通知你。你在家里等他们的电话或信息就行了。
回了家好医院的复诊通知，哎玛！他们竟然把复诊安排在了7月2日！顺便说一下，做脑部CT造影那天是6月16日！竟然在16天以后！虽然脑子没问题，可是我眼睛还复视着哪！我还没从专家那里得到确切的肯定我的复视会不会治好哪！我的心还是有一半提在嗓子眼里哪！儿子打电话问能不能提前一下，回答依旧是：不能提前，但如果感到不适，或情况紧急，医院就诊，但是需要等。
我心里诸多不满，这也太不负责任了，复视情况并无好转，瞳孔散大还原因不明，竟然在16天以后才能去复诊！要是耽误了病情怎么办呢？不过，后来我就慢慢想通了。作为我个人，当然觉得自己的病情刻不容缓，需要及时就医，但作为全医院，我这应该不算什么严重或紧急的病人，他们什么样的紧急情况没见过啊！所以在他们眼里，我应该不属于立即就医的那种病人。反正急也没用，只能面对现实。因为独眼龙的原因，我这些日子里不能看电脑，不能看电视，手机每一两天看一下，也只是看看有没有找我有事儿的，其余所有的信息文章一律忽略。对于个别感兴趣的视频和音频有时也只是能听一听。有的时候也闭着一只眼打几个字。在此，对所有在这些日子里给我转发文章，视频，节日问候和日常问候的朋友们道个歉，我没有回应实在是有我的苦衷啊！请原谅哈。
坐在我对面正在等候的两个病人。小姑娘肯定是印度人，来看眼病了还在抽空看书。。。
7月1日，我去医院（提前了一天，但医院换了）复诊。给我看病的医生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医生。我们把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一一提出来。女医生很热情，一一回答。她说：大部分长眼部带状疱疹的人最后都会出现复视等等症状，所以不罕见，不用担心。大部分病人最后都会恢复正常，只是时间要长一点儿，最少需要3个月以上。但是每个病人个体情况不同，所以恢复所需的时间也不尽相同。有些人恢复的慢些。对于那些最终不能恢复正常的病人，医院会采取外科手术的方法矫正视力帮助病人恢复。所以不必担心。哎玛！谢天谢地！这些日子想知道的不就是这个结论吗？既然最坏用手术的方法可以矫正，总能使眼睛聚起焦来，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？就这几句话，让我盼望了二十多天才告知我，要是在国内我是不是早就可以知道了呢？
在候诊室里拍了几张照片，这像不像国内九十年代三线城市的城市建筑呢？
下篇文章一定要吐槽一下新西兰的公共医疗系统。题目我都想好了，就是《长一场病，get到了国内医疗系统的两大好处》。
这篇文章还是闭着一只眼写成的，分成若干次才写完。未来的几个月里估计还是不能看手机，希望各位朋友谅解我的怠慢。写
